来源:四十四次日落 作者：徐超 李颖妮

“我于下午4:40分赶到杭州医院，得见漪然最后一面。2015年9月27日下午5点07分，儿童文学作家，翻译家，小书房公益网站站长，儿童阅读推广人，漪然，我的朋友，因病在杭州去世。死亡不是离开，于她是从此永在。”

这是童话作家、诗人童子在朋友圈分享的一个消息。关于漪然病重的消息这一年来传得特别多，然而我们最不愿意听到的那个消息终究还是来了。

六年前，也就是2009年9月，我向漪然约稿，让她写写她和小书房的故事。漪然说，我不想把故事的焦点放在我身上。于是在她的委托下，由徐超和李颖妮执笔，写下了小书房的故事。

由于种种原因，这篇文章最终没能发表。为了纪念漪然，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小书房，今天我把它发在这里，让这个迟到了六年的故事不再沉睡于我的电脑硬盘。

最后，感谢这篇文章的作者徐超、李颖妮：）

“小时候，我有一个梦想，想要一个满是阳光的玻璃屋，屋里的墙壁就是书架，书架上放满了数不清的童话书。而现在，我有了一个更大的梦想，想要建立一个小书房基金会，让免费的童书阅读可以一直进行到底，让小书房能够成为每一个孩子的童话玻璃屋。”

——漪然

阅读童年，收获梦想

——一个小书房和一群人的成长与梦想

文/徐超 李颖妮

一、梦开始的时候

5年前，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在一张小小的床上，一个用双肘支撑着身体的女孩子，忙碌地敲打着键盘。随着最后一声点击鼠标的声音，一个非常简陋的个人主页出现在了互联网上。比起其他制作精美的网站，这个小小的个人主页显得那么单薄，那么弱不禁风，似乎一声小小的咳嗽就能将它给吹散了架。然而又有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个人主页，在之后的5年里带给了多少孩子以悠悠的书香，又带给了多少家庭以欢乐和回忆呢？

小书房世界儿童文学网成立于2004年3月1日，最开始只是两个小女孩为了与更多的人分享童书而创办的，因为当时国内几乎就没有专门分享世界各国优秀儿童文学的网站，于是，相识于当年著名童话论坛“纯真年代”的漪然和艾斯苔尔，就商量着一起做一个分享优秀儿童文学作品的网站。这便是梦想开始的时刻。

当年的艰辛是难以想象的，两个小女孩都没有任何制作网站的知识和经验，可想到了就一定要去做的漪然，硬是将网上的网页一个个保存下来，自己一个个地琢磨里面的HTML语言，然后照葫芦画瓢，就这样做出了最初的小书房网站。

“小书房再次改版了，这一次应该算是第六次改版了吧。我总是想把它做得越来越好，只是常常会感到很累，一个人制作2703个网页——上一次上传时的计算结果——怎么可能不累？更何况还在天天改版，六个月之中改了六次，这恐怕也是一个难以打破的记录了：P不过，关注小书房的人越来越多，我累也累得开心啊：）”

独自从零开始自学，六个月改版六次，制作2703个网页：这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人都难以做到的事，但漪然做到了，而她却是一个从四岁开始便因意外而高位截瘫，连翻个身这么简单的事情也无法自己做到的残疾人。

漪然的身体是孱弱的，这不仅仅因为她永远无法站立起来，更因为她那长期卧病在床而无法治愈的褥疮。每年的夏季和冬季，她也总会因酷热和严寒而发烧病倒。

但漪然的意志又是极为坚强的。没法上学，她就在家自学，不仅学完了所有的语文课程，还自学完了所有的英语课程。18岁那年，她就将自己的第一本儿童散文诗集《四季短笛》翻译成了英文发表，并被美国密西根州一家小学老师作为教材授课。不仅仅是语言课程，她还自学会了绘画、剪纸、布艺等等。据说她自学会的语言有5种之多，据说她翻译出版的优秀童书已有上百本……

当时的漪然还只是个刚刚上网并没多久的默默无闻的小女孩，她凭借着自己超人的毅力和学习能力，架设起了最初的小书房。然后，怀着相同梦想的人们一个个聚集了起来……

最初，小书房上的藏书是由艾斯苔尔一本一本精心地扫描出来，再由漪然一个字一个字认真校对好，做成网页发布的。这最初的成果便是叶君健翻译的《安徒生童话全集》。如今在网络上流传的叶君健版《安徒生童话全集》，基本上就是小书房扫描校对的这个版本。但是，只有两个人的事业并不是漪然和艾斯苔尔所期望的，她们觉得，儿童文学应该是每个热爱它的人的事业，只有大家一起来参与建设才会真正快乐和持久。于是金秋十月，艾斯苔尔发起了召集校对义工的活动。许多原本只能在论坛发帖的热心网友，纷纷加入了义工小组，校对出了许许多多优秀的童书。现在，只要你到“书房阅读”栏目中去，仍旧能找到当时所留下的痕迹：《月夜里的节日》，本文由漪然扫描，snow_flyying校对；《黑旗的故事》，本文由漪然扫描，莫音校对；《输给乌龟的兔子》，本文由漪然扫描，语冰校对。

经过几年的发展，小书房的网络义工组已经从最初仅仅数人的校对组，成长为拥有校对、修图、网页制作和翻译四个类别，近百名义工的组织了。

在网络义工组不断发展的同时，小书房论坛和网站的活动也呈现出蓬勃发展的势头。许许多多出色的网络儿童文学作者，走进了小书房的永无岛版块。这个以《彼得·潘》中那座著名岛屿为名的版块，也真的成为了网络儿童文学的一块梦幻的土地。流火、十画、濛濛、小筱小筱、小碗、okapi、疾走考拉……一连串美丽的名字，将她们的梦和爱留在了永无岛那灿烂的沙滩上。即便曾经丢过一次数据，但如今永无岛上主帖的数量仍旧保持了将近3000左右。3000篇左右的童话，这其中包含了多少喜悦与悲伤，多少爱与梦呀。

在这个世界上，做儿童文学的原创不难，但做儿童文学的原创又很难。难的并不是如何写好故事，难的是如何坚持下去。儿童文学的原创作者们大多是清寒的，但更多的也许是寂寞，是难有互相交流的知心友人。于是，有一天，大家就在小书房相遇了；于是，大家就在永无岛恣意地写着童话；于是，大家就在木民谷嘻嘻哈哈地打打闹闹。她们互相取暖，有时也互相扎人。

“从前，我和漪然认识，从前漪然和莫音大王认识，后来，漪然、我、莫音，三个就这么认识了。书房，就是书房童子们的月亮大人吧。”——十画

小书房是热闹的，它举办过那么多丰富多彩的活动：翡翠城版块的“红白玫瑰大战”，大家为了自己心中的儿童文学的模样，吵吵闹闹，辩论得不可开交；永无岛版块的“春天，让我们来写一首诗”，大家嘻嘻哈哈地把别人的昵称写到诗里去，互相取笑打闹；幻想国版块的“翻译大赛”则发掘出了许多出色的儿童文学翻译者，也带来了许多经典美妙的翻译故事……

小书房又是寂寞的，相比其他的论坛，小书房每天的发帖量实在是显得有些冷清。

“因为小书房太专业了，让人犯怵，不敢说话。”

“因为小书房太纯洁了，不敢说话，免得破坏了这份纯洁。”

听多了这类的话，免不得会有些寂寞。其实，小书房哪里真的有那么可怕，那么易于玷污呢？只是太多的人习惯了默默旁观，固步自封地不愿往前迈进一步，走进这个儿童文学的世界。

“小书房那么好，那么好，默默地、慷慨地给予、付出，可是我们却一直习惯了这种好，拿得理所应当，享用得也心安理得，没有去挂记这份美妙背后等待的心和眼睛。我一个师兄的做法也挺有代表性的吧，一次我向他在qq上推荐小书房，刚把网址发过去，他马上说：‘是“小书房”吧，一看网址我就知道了，我也时不时到上面去，每次下载一大堆童书下来看’，是的，我们都珍惜着这个dreamkidland，可是如果这么单纯地去享受占有的兴奋，那真的会辜负我们最亲爱的朋友呢。

看了你最近两次的首页日记，我心里有点酸酸的，即使不在你话中所指（因为几乎没有参与，所以也不会被记挂吧），也仍然会内疚：爱和支持的确可以在默默中发芽，开花，但如果能够通过具体的行动表达，让对方能够感觉，那才象真实存在过的一样吧。

……

在我遭遇的世界里，小书房仍然是无可取代的美好，在我的电脑上，小书房仍然是首页。虽然，我这样默默的，你不知道。虽然，也许很多人这样默默的，你也不知道。但是我现在觉得抱歉了，希望你知道。也许这封信后，我还是“懒得”上论坛，也许，你还是挺失落。可是，希望你失落少一点，好么？

亲爱的漪然，注意身体吧，冬天是大补的季节，在也许有些寂寥的这段日子，我想，总可以酝酿点什么。你说呢？：）

祝好!握你的手！

知了阿当：）

2006.11.24”

于是，小书房仍旧是寂寞的，但不管怎么寂寞，它仍旧小心翼翼地挖掘着这个儿童文学的细小泉眼，不为别的，只为那3000万个孩子中的一个，会因为偶然的口渴，来这里寻觅一些可饮之物。

小书房也是激烈的。它发起童书质量调查，试图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对中国童书市场做系统的梳理，要理直气壮地对如今的童书市场发出读者自己的心声；它声讨随意对待作者、作品的出版社，呼吁儿童文学作者组成维护自己利益的同盟，揭露和曝光粗暴对待作者、作品的恶劣言行，建立出版社黑名单；它得罪过许多人，许多出版社，许多行内业内的组织。

它之所以敢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它有什么后台，恰恰相反，它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商业、政府背景，纯粹民间的小网站，它会这么义无反顾地直言不讳，只因为它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只因为对孩子负责是它最大的心愿。

“然而，就是这样一群为孩子们创造出无数梦幻世界，带来无数欢乐和温暖的可爱人们，却不得不承受着来自社会，尤其是个别出版单位的无耻利用和欺压。它们通过欺瞒、剽窃、威逼利诱等各种手段，卑劣地侵夺原创作者们的合法权益。而与此同时，为孩子们奉献了许多优秀儿童文学的原创作者们却得不到合理的报酬，长期生活在艰困的环境中，甚至需要亲友的接济才能勉强继续从事心爱的儿童文学创作。

我们无法想象，假如我们的儿童文学原创作者们一直都处于如此境遇，我们国家的儿童文学还怎么能够发展？假如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自幼就缺乏优秀精神食粮的滋养，它的未来又怎么能够光明？更让我们感觉齿冷的是，原本应该是为孩子们提供优秀精神文明食粮的个别出版单位和从业人员，竟然罔顾法律和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只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便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但是我们不能沉默，更不能纵容这种随意侵夺他人合法权益，压榨他人血汗的腐坏行为蔓延。因此，为了纯净儿童文学出版市场，维护儿童文学原创作者的合法权益，由小书房网站发起，成立儿童文学原创作者权益保障联盟。”

到头来，到底哪种形象更接近小书房真实的面目呢？也许只有你真正接近了才能了解吧。

二、当梦想照进现实

给孩子十本书，不如给他一本好书；

给孩子十本好书，不如给他一种阅读的方法；

给孩子十种阅读的方法，不如

给他一个可以和他分享阅读的爸爸妈妈。

在小书房的成长过程中，已经不知被多少人泼过冷水。的确，就一般人看来，没钱又没势的两个小姑娘能捣鼓出些什么来呢？光光只是服务器的开销就是一笔不小的钱，坚持着永远不收费的小书房一定会很快就倒下的。这个质疑在2007年7月，漪然提出要在全国各大城市建立提供免费儿童阅读服务的“公益小书房”构想时达到了顶峰。

没有场地，没有钱，没有政府批文，只有一腔梦想和对梦想的信任：这样一个玩笑般的活动计划，怎么可能成功？

很多人劝说漪然放弃这个疯狂的想法，包括她的父母，他们甚至采取了一些诸如断网、掐电话等极端措施。而现实似乎也如他们预料的一样，几乎毫无进展：

“大部分出版社听到给小书房捐赠图书，是要给孩子们做免费阅读，就立刻冷冰冰地挂断了电话；更有一些出版社的工作人员，先问我们是不是有政府的批文，听说只是一个公益阅读网站发起的活动之后，不但拒绝了捐赠，还打电话给同行的朋友，对他们加以警告，叫他们也别捐书给小书房，因为‘小书房会把这些书全拿去放在网上给人白看’。再说到参与活动的普通大众，尽管我们的活动完全是免费的，可最初却并没有多少家长来参与这个活动。似乎大多数人的头脑里已经形成了一个‘没有天上掉的馅饼’的概念，于是他们宁愿去听入场费动辄数百元的专家讲座，也不要参与一个免费的亲子阅读活动，就这样，8.26日的活动终究还是取消了…… ”

但是漪然并没有气馁，她的朋友们也没有气馁。论坛上报名参加公益小书房的义工越来越多：肥丫丫妈妈、亮亮妈、大壮妈、七七……他们怀着跟漪然同样的梦想，为了能给孩子一个充满书香和快乐的童年，在各个机构间奔波着，争取合作的机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机遇永远是给予不懈努力的人的。遭遇了一个又一个拒绝和挫折后，终于有机构愿意跟小书房合作，免费提供场地协助小书房开展活动。于是，杭州、上海、北京、长沙、青岛……一个又一个公益小书房在全国各地扎下了根，开始萌芽，开始成长。

漪然说：“如果不是有一群热心于亲子阅读的妈妈们的积极行动——组织认捐书籍、联系活动场地；如果不是清月这个可爱的姑娘义务帮小书房设计了活动海报，还为24日的活动设计了纸箱绘本剧；如果不是越来越多的热爱童书的伙伴们的加入，这个活动可能会一直搁浅，上海的公益小书房也将永远都只是一个不能实现的白日梦……

可终于，这个梦想还是变成了现实！而且，参与活动的人数由原来的不到50人增加到了现在的150人以上，这是一个多么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而且，这还只是一个开端，从12月以后，公益小书房的五个试点城市要做的事情还会越来越多：旗舰站的开幕，组织幼儿园和社区的读书会、故事会，做各类童书的整理和借阅……”

是啊，一切的成功都因为有这么一群怀着共同理想的义工们，而一切也才刚刚开始，更为漫长和艰难的道路仍旧在后面等着呢。

义工小阳阳曾有一次去参加一个关于儿童阅读讲座。因为去得早，她就和一个陌生人闲聊，谈到了公益小书房，并以小书房的义工自居，有那么一些小骄傲。

谁知那陌生人张口就问：“小书房给你们发工资吗？”

小阳阳愣住了，“没有啊，它是公益组织，我们是义务的”。那人又追问：“没有直接的利益，总有间接的好处吧？”

“好处？我要从小书房得到什么？”小阳阳一时回答不上，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人又说：“现在还有这样的人吗？没有功利目的地去做一些事。”

小阳阳回答说，小书房里有很多呀，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于是那人看小阳阳的眼神就变得怪怪的了。

对于这样的不理解，义工们早已习惯。除此之外，有些义工们不同程度地还会受到家人和朋友的不理解甚至阻挠；孩子家长不信任的目光；寻找合作伙伴时遭受到冷遇和白眼；原先的同伴因为种种现实原因，不得不离去的失落和工作难度的增加……寂寞与疲倦也常常相随左右。

但是小书房和它的义工们一直坚持着，并且还有越来越多的义工加入到公益小书房的队伍。

是什么激励着大家执着地做下去？是共同的信念、共同的梦想。

一个义工说：

“……在小书房，我体会到认同的喜悦、理解的美好。这里，有这么多童心闪耀、爱心洋溢、真诚单纯、追寻美好的人，大家虽未谋面，但感觉是那么地贴近，大家心底坦荡，赤诚相对，相亲相爱地居住在小书房里。有交流，有争执，又是闹，又是吵，又是笑；有前行的掌声，有努力的认可，有善意的提醒，有中肯的提示，有经验的引领，有事实的说教；有指路的灯塔，有同行的脚步，有后来者的追赶……共同的信念、共同的爱好、共同的努力，让我们大家手牵手，心连心。在这样一个集体中工作，做梦都在笑。

在小书房，是不得不进步。大家都很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妈妈们陪孩子读好书，做好笔记，及时武装补充自己；义工们做活了一期又一期故事会，其中的付出和快乐不言而喻……只要你愿意，只要你付出，这个平台会不断提升着你。

……

仅有热爱和快乐，仅有感性的认知，仅有愿意进步的想法是不行的。很多的琐事需要做，心再热，也飞不起来，还是得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走下去。什么事情，都在于坚持。义工的事，更要坚持。这需要不断调整自己，不断激励鼓舞自己。所幸我在这样一个团体，我会随着小书房不断成长。”

公益小书房就是因这样一批优秀的义工互相关爱，共同成长，为了心中同一个目标，携手前行着。

在小书房的种子文化中有这样一段话： 我们都期待做一件让世界更美丽的事，我们深信，儿童阅读推广，就是这样的一件事，因为童年的记忆，影响着一个人的一生，每一本童年时代读过的好书，都会像种子一样，播撒到孩子的心间，在不久的未来，绽放出一个明媚的春天。

这就是小书房的承诺。相对于一些公益机构捐建童书的行为，小书房在儿童阅读方面更加关注的是阅读行为，是精神层面的东西。这个选择是一条更艰辛、更漫长的路。也正因为这样，它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有想同理想的人走进小书房。他们坚定地加入这个点灯人的行列。

……

2008年10月公益小书房成都站成立

2009年3月公益小书房石家庄站成立

2009年6月公益小书房长春站成立

2009年7月公益小书房广州站成立

截止2009年8月，公益小书房已在全国13个城市正式落地开花。还有8个城市正在筹备和试行。

三、凤凰涅槃

小书房死了。

这是我在新春到来之际，可以告诉大家的唯一消息。

……

可纵然是死，我也不可能，再把那些已经消失的记录还给曾经在书房里洒下了汗水的义工，再把那些已经消失的日记还给曾经在书房里留下欢乐的妈妈和孩子，死，并不痛苦，痛苦的是活着，活生生地看着一切毁灭，看着自己对一切无能为力。

……

这个空间，将在一个月后到期，如果，这一个月里不能找到新的空间服务商，不能找到愿意给我们提供技术支持的管理员，小书房，将什么痕迹都不会在网上留下，也许，这样反倒更好，大家都不必再看到这篇哀悼文，就让我，自己举行一个人的葬礼。

——漪然

2009年1月20日，新的一年即将来临。正当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地准备过节时，小书房遭遇了一次灭顶之灾：由于空间服务商搬迁服务器时的失误，小书房所有的数据都丢失了。

一夜之间，将近5年的心血荡然无存，漪然的心碎了，1月22日，她写下了上面这段绝望的话语。

但小书房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个人网站了，它拥有一大批爱着小书房的人。雪片般的慰问邮件飞到了漪然的信箱，大家传递的都是同样一个信息：我们都爱着小书房，都爱着你，所以别灰心，一起再努力吧。

“我想给你一个拥抱，帮你擦去眼泪，然后告诉你，亲爱的小然然，别灰心，凤凰涅槃的痛苦是为了获得新生！加油，我的宝贝！”

还有许多人提出，愿意提供自己的服务器给小书房，帮助小书房进行重建。

于是豆瓣上有了小书房倒计时的页面，QQ群多了一个小书房倒计时群。许多人加入到了抢救部分数据的行列，他们从搜索引擎的网页快照里保存下一篇篇文章；许多人为了寻找合适的服务器商和技术人员，在不停地奔忙；还有更多的人为了小书房的新生而真诚地祈祷着。

在长袜子皮皮、阿颖、飞鱼、听海、tigerfish等众多朋友的关心和支持下，小书房终于重建了起来，虽然失去了2008年4月——2009年1月的所有数据，虽然许多2007年的主贴丢失了内容，但小书房终于再次站立了起来。

“世界不单纯是物质构成的，更重要的是，我们看不见也摸不着、却会为之奋斗一生的精神追求。人的生命，何其短促，却因为这种精神的存在，得以跨越上下五千年和浩瀚的宇宙，找到比仅仅活着更高的存在价值。什么是童话？精神的存在，就是一个童话。什么是孩子？心里有未来，就是一个孩子。我相信，昨天的小书房之所以能坚持到今天，那都是因为，来到小书房的是一群有理想的人，在理想主义被弃之如敝履的时代，我们还在坚持，这本身，已是一个奇迹。”

确实，正如漪然所说，让小书房重新站起来的力量，正是来自一群理想主义者的信念和追求，在小书房网站恢复了运转之后，一群志愿者主动报名担当了小书房网站各个版块的版主和助理，一个全新的管理团队组建起来了，他们给小书房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黄昏海”举办了“我特特特喜欢的插画家”活动，“幻想国”举办了“第二届童话翻译大赛”，“不不园”举办了阅读沙龙、阅读征文，“太阳城”举办了“童画童谣”……

短短几个月内，丰富多彩的活动一个接着一个展开，小书房里再次充满了欢声笑语。虽然依旧没钱没势，虽然依旧面临着许许多多实际的困难，但它更快乐地歌唱着、前进着，因为它有一个美丽的梦想，因为它有一群愿意一起追逐梦想的同伴。

所以，它重新起航了！

2009年，不仅小书房网站重获新生，公益小书房的建设也翻开了全新的一页。

在2009年初，公益小书房的志愿者正式成立了自己的管理团队，开始着手走向规范化的进程。团队在重新对公益小书房认识的基础上修订了《志愿者手册》，丰富了站点内容，提出了“自愿参与，自主管理”的管理模式。公益读书会活动也从给学龄前孩子讲故事的单纯模式，发展到了由小学生自主展开读书讨论、孩子家长一同开展阅读沙龙等更多样化的模式。公益小书房在2009年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在小书房建立五周年的贴子中，很多人写下了自己与小书房的故事——

“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相见恨晚，终于知道了什么是时光飞逝，……有这样一群朋友真好！大家相互扶持，相互体谅，共同努力，为了我们的梦想。……如果没有接触小书房，我想我永远不会知道素未平生，相隔这么远的朋友也可以相亲相爱。

想想然然，淡化，想想武汉的七七，思思，想想青岛的壮妈，满爱，想想南京的香水，朵儿妈，广东的天使鱼……还有我们亲爱的斗斗，小毛星……大家都没有见过面，可是每次想起，从内心深处总是那么的亲切，温暖。仿佛就是邻家好友，在需要的时候，随时就在我身边，可以依靠。”

“感谢小书房，让我们能够聚到一起，让我们能从网络中走到一起，为我们的孩子提供了一个读书的空间，为妈妈交流提供了一个平台。”

“潜伏了一年多。大概是2009年1月份吧，某一天，忽然发现小书房的网页打不开了。后来才知道，网站因为一些问题，面临关闭。忽然就难过起来。好在，小书房终于没有关闭。虽然丢失了一些东西，可是还可以继续下去。我便再没有犹豫。一鼓作气，加了斑竹的QQ群。”

……

不仅网站和公益小书房在危机后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作为重新起航的标志，《小种子》亲子阅读会刊也在这一年的春天诞生了。它就像花婆婆一样，要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撒下一颗颗童心的种子，撒下一颗颗书香的种子……它也默默地记录着这些种子从发芽到绽放花朵的每个细节，记录着小书房中的每个孩子、每个父母、每个志愿者成长过程中所经历的每一份喜怒哀乐、每一点酸甜苦辣，更重要的是，它是在记录着每个人对小书房、对儿童文学的一片深挚的爱，就如《小种子》卷首所写的话：

相信爱，给予爱，收获爱，这就是我们正在做和将要做的事情。我们永远不会是孤独的，因为，我们的一路上，总会有孩子的欢声笑语相伴相随。还记得冰心说过：“除了宇宙，最可爱的只有孩子。”我们就是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一群人，为了孩子而撒播花种的园丁。在孩子的世界里，一切辛苦都不为苦，因为那里没有纷扰烦杂、浮华虚名、迷离诱惑、琐碎庸碌，只有一颗能时刻为一片雪、一朵云、一支短歌欣喜跳跃的赤子之心。在这样的世界里，即使要洒下无数汗水，那汗水也会变成花蕾上的露珠；即使会有流泪的一刻，那泪水，也是如花蜜一样，清甜而又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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